生山纪念中学纪念山中学生

## 生山纪念中学纪念山中学生

### ——纪念三位同学

:warning:文章纯属**虚构**，本文和中山纪念中学**没有任何关系**。

### 前言

上周下着倾盆大雨，把风雨连廊靠近食堂的最后一块玻璃压裂了。现场只有小Z同学一位死者——他中午为红烧牛腩盖浇饭抢跑而遭此飞来横祸。不过大家对小Z的死无动于衷，只是继续看着手上的复习资料，到食堂排队就餐。因为山上这个破碎的学校，每天都有人接二连三地离去，但我于心不忍。我于心不忍，我对小Z的死心有余悸，因为是我让小Z拿着我的饭卡给我捎一份红烧牛腩盖浇饭的。小Z生前说他要完成一部长篇科幻小说并投稿到某个青少年科幻征文大赛，他说这个比赛奖金很丰厚，仅仅是三等奖就有五千块钱奖金，五千块钱可以吃两百顿红烧牛腩盖浇饭了，他如是说。我笑了笑，不可置否。

可他离开了，小 Z 永远地离开了，而你们无动于衷，你们只会关心自己，他们在这个破碎的学校里渐行渐远，登上权贵操控的恐怖豪华游轮，空留他与满地玻璃碎作伴。乌鸦在空中盘旋，因碎玻璃而望而却步。遗憾滋长。我有些激动，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求，必须从每日单调乏味的学习抽身出来，为 小 Z ——不只是为了小 Z 写点东西作纪念。因为你无法否认，在你身体中有一种精神性的，非常深邃的和美丽的东西，你想要把它表现出来。

从何开始？从玻璃还没碎时开始吧。

### 纪念小 R 同学

坐在校园之星的颁奖典礼会场上，我亲眼看见前方的小 R 同学正将手指交错揉搓着，闷闷不乐的神情里流露出几分遗憾。他确实是应该遗憾的，本可却未能成为站在礼堂上的那个人。

故事还要从几周前的一节班会课说起，有四位同学报名了实验学校奖的竞选，分别是小羽，安巴，邓师和小 R 。现在他们将依次上台发表竞选演讲。首先登台的是小羽和安巴，都有着非常优渥的背景，无论他们两个谁当选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吧。我为后面两个人无谓的尝试叹了口气。

在念到我们班的获奖者时，我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泪光。转念一想，他似乎不会哭，也哭不出来。任何壮烈的掌声都难再当时之欢欣，他以寥寥一票打败了其余竞争对手。

已经不记得邓师说什么了，但小 R 的话犹在耳旁。在他缓缓踱步向讲台并开口前，我并不抱有任何幻想。我是怎么了，这么希望他当选。“希望大家停下手中的笔，听我好好讲一讲。”他接着顿了顿，“我先说两件事：首先感谢大家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站在这里发言。以及大家下课都多走动走动，害得我不敢打水。”

很平淡的开场白，不过比会场的颁奖辞真切。

“我来自初中部”，他继续解释道，初中部默认成绩最好的人获得这个奖，“所以我和班上那个稳居年级前十的相比毫无获奖机会。”他环视教室一周，眼神像汽车的雨刮一样，有些飘忽。“初到高中之时，我整天浑浑噩噩的，常常虚度光影。”

现在颁奖辞念到高三的，昏暗的会场，隐约能看到阳光从文体中心楼顶的缝隙打下来。

“是三班这个集体改变我。”他开始列举那些帮助他的同学：有跟他一起背单词的，也有跟他每天放学后一起跑步的，云云。虽然有拉票的嫌疑，但我从他的叙述中听到了真切的成长。比安巴不合时宜地炫耀自己半马又 PB 强多了，我从中只能感受到新优绩主义的又一场狂欢。

“这个学长拿实验学校奖是实至名归。”坐在旁边同学突然的评价打断我的思绪， 我快速浏览着屏幕，发现这个人是高三十班的，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觉得他实至名归了？换言之，其他人又为何不配授予这个奖呢？”我追问道，同学沉默了。

投票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我不抱有希望，将票投给了小 R 同学。往往正是因为不抱希望的人，希望才赐予我们。三个的票咬的非常紧。当唱票结束，全班人响起掌声时，小 R 同学的眼中应该是有光的：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已触手可得。

“我并没有认为其他人不配获得这个奖，只是……”同学在思考一会，向我回答道 ，接着解释起他和这个学长认识的缘由。可我实在失去兴致听下去了，随便敷衍几句后草草了之。望向昏暗的礼堂中央，刺眼的聚光灯打在鲜红的背景上，如同盛大的火光。又想到这是逢场作戏，每个人都是全景监狱下的提线木偶，等待着一把大火燃烧殆尽。包括那些盈面春风的家长，他们的孩子也只不过是登上权贵操纵的恐怖游轮，生死未卜。

第二天英语课，班主任出乎意料地又公布了教师投标结果，对，老师也是要投票的。她自己是“弃票”的，因为“难以抉择”，余下小羽两票，安巴和邓师各一票。不过据好事之徒调查，其他老师那几票也是班主任代投的，不知小 R 同学作何感想。

榜样是先被塑造为“榜样”才被选为榜样的，并不存在什么选取的标准。任意武断的道德因素和面向前途对才能开放的机会平等并不能代表公平的正当。况且功绩社会下充斥着“一切皆有可能”的煽动口号和“大胆追求理想”的童话故事，人于“自我实现”的追求中完成异化，实现起自我剥削。逃离社会规训的人，只会落得断线木偶的下场。

从偏文体中心一侧的玻璃离开时，我看到一块双层玻璃。外面那一层不知道什么原因裂开了，却并未化作碎片。从昏暗的室内看向明媚的室外，在真切的现实下，我仍然能看到每一片破碎的倒影。我以之纪念小 R 同学。

### 纪念小 Y 同学

今天是世界不再恐同日[^1]，我上游泳课的时候，发现文体中心伴着裂痕的玻璃还在那里，快要破了。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小Y，也许是因为在校刊上投了一篇 BL 小说，也许是因为最近跟家里出柜了，像尖锐的碎玻璃一样。

第一次认识他是在高一下学期中段，他来我们宿舍串寝的时候。首次见面和他聊了很多东西，从人生大事到变态心理。第二次是晚自习散步的时候在旧体育馆门口见到他，他笑着问我，你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于是我牵着他的狗绳（其实是校卡带），沿着后山一路遛着他回到了教室。还是不要显得这么暧昧为妙，双方都是这么想的。都不清楚对方怎么想的。没有一个人付出真心。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谈到了钱。很自然，因为我很贪财，放在幻想冒险世界里连一银币的报纸都不愿意买，而小Y比我还穷。他是剧社社长，经常搞些小商品卖。可以见得他的商业头脑并不好，他当时采购的袋子如今才堪堪卖完，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我们就着开放日卖什么讨论了好久，希望能赚取一些微薄的资金。

他说话的调子很高，所以很擅长阴阳怪气。记得当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我在校刊上投稿的文章，他骄傲地说道：“是啊，而且我的排在你前面。”，然后朝我挤出一个意义深长的微笑，仿佛就此打败了我。

作为表演类社团社长，长期和函数（这里略去其名讳）打交道下，他自然对函数极为不满的。他曾吐槽函数不让剧社的小品过审今年元旦晚会，即使小品获得了什么什么奖，函数也硬是在几万赞的好评下翻出几百赞的差评。据说函数在彩排现场高声询问大家有没有看懂，在得到一致肯定后却反驳道：“不可能，连我都没看懂的东西你们怎么可能理解？”他还吐槽过限韩令，游园会不退押金，云云。我庆幸我只会猫在书吧角落里玩 DND 。

三月份欠下的回南天，广东总会在四月和五月加倍偿还。伴随着零星小雨，校园正门口的鲤鱼池在那个星期五的晚上回响着一声又一声的蛙鸣，在春天就以热情的呼唤急急忙忙宣告着夏日的到来。我趁着课程的间隙，打着伞在校园游荡着觅食。偶然撞见小Y如丧家之犬一般由门口闸机进来，念到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冷嘲热讽，我便假装关心而凑上去故意拖长声调问道：“哟，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学校啊，难不成是有东西落在学校了？”对，他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坐地铁快到家才发现自己没带书包。出于无聊，我跟在他回教室的路上，顺带嘲讽他几句。

地铁，我想到上周回家恰好和他搭乘同一班地铁，他正在往第五人格中的回想大厅安装一个什么吊灯家具，然后换上先知的皮肤截图放烟花。烟花，海亮漂亮的烟花，两年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行走在楼梯的转角，阴暗的苔藓。——你有看朋友圈吗。——我恰好没带手机。沉默在夜的寂静下不复踪影，高三正光明。——我最近跟家里出柜了。——啊，结果怎样。——不怎么样，冷战呢。相顾无言，没有泪水，有些意外。——其实之前我也出柜了。——怎么说。——都那样，“我把你拉扯大这么辛苦”，“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被涂成白色的蓝色，被挤成圆圈的五角星。——保重。——保重。星星也没什么想说的。

后来出现了另一篇朋友圈，一样的“我把你拉扯大这么辛苦”，一样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拾起一块碎玻璃刺向面前的躯体，躯体却早已干枯。我已分不清这具躯体是小 Z 的还是小 Y 的，不过不重要，都叫人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 纪念小 Z 同学

学校的玻璃接二连三地碎掉了。时间不多了，还是没有提到小 Z。

你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你其实你已经死了。你忽然发现，你还不清楚你是谁。

你还想写点什么，你的手在空中徒然摆动着。你伸手一抓，抓住一块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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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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